穿梭在布里的光阴

发布时间:2012-05-27   来源:感动文章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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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在布里的光阴

  《穿梭在布里的光阴》

  作者:诸暨中学

  王雷捷

  我家以织布为生。可是我总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这个职业。个体经营户宽泛得不及边,织布人旁人只会想到木兰当户织的情景。于是每当问起这,我便只说务农——-也好,这样生活自有一番厚重敦实。

  织布无疑是项繁琐劳累的工作,摆弄布机,修理零件,还有穿丝,“接头”……总之从小到大,我只是看着父母头发上染了一层又一层棉丝或是灰尘,而我一窍不通。

  我只会折布。

  所谓折布,就是把一匹卷在长长的园滚筒上的布先层层拉下在木板上铺叠成长远大于宽、宽是高三四倍的长方体,再沿长滚成容易运送的短而厚实的布匹

  想想刚开始很是抗拒,甚至会因折布这项繁杂的工作发脾气,后来是默默地走一圈布机间数着待折的布,现在竟是毫无知觉了。

  这就是我的家庭、我的父母赖以谋生的方式。布机的声音日夜不息,强烈的节奏感可以让你幻化出一首歌的旋律。其中我的父母劳作,其中我的父母编制一张锦绣年华,希冀着给我和我姐铺设一个不如他们这般辛劳的未来。

  父亲在我看来很是迟钝,总是木然地穿梭在布机间和正屋,似乎从不过问生活。偶尔看到他年轻时一张倚着木桥,白衬衫、修身长裤的照片,也会想到他也曾有一段青春,一段在金庸、古龙的武侠书织成的布里的青春。

  母亲的内心是浪漫主义的国度。有时趴在沙发上小憩时总会叫嚣着有一天如果中了彩票成了亿万富翁,要买什么买什么,要封父荫子,也总会在谈话间偶尔回忆起青春时沉醉其中的无数小说,无数评传,而为之魂牵梦萦。

  可如今他们只是头上灰尘棉丝如蛛网爬满,手上污渍汽油如根系错节,所有的美好在生活的泥淖中打滚终至于淹没。他们结婚已有二十来年,其中的辛酸我不知道,怕也难以言尽。

  3、把滚轴两端各扛上一个三脚架,是折布的前期工作。

  以前我折布时总是站在一旁,看着父亲或母亲只身抬起那端架好后,再跑到这端抬起,再用黑色破旧的布鞋踢踢两端的三脚架底部,以确保稳定。

  再后来父母亲腰背不好而我又渐渐长高后,便是我和她(他)各扛起一端。可底下原本架在小车上的布匹的头永远高高的翘起在我这边,我自是轻松。可长长的布板那端,我不能看到,也不曾注意。

  再再后来,我也希望我能够承担起更多的分量,承担更多的工作。不仅是扛滚轴,也要把布驾到小车上,笨拙地推过来,也要数页数,也要打结,也要搬成品到车上……可无论怎样,我分明看到母亲父亲低头数布的页数时发丝中斑白的东西,并不是尘埃。

  还记得小时候还睡在布机间里,一个晚上猛然想到一切人包括父母终将老去,终将离开我,硬是在布机的节奏声中哭到睡着为止。如今虽能坦然接受生离死别,可我终究害怕失去我所拥有的生活。

  我会想到,我要给我的父母创造我所能拥有的一切美好,来抵御终究不能战胜的一切;我会想到我要织一匹大大的布,包围这整个世界,保护着其中的每一个人,保护着曾经路过、曾经保护我的生命。就像父母在布机的节奏声中给予了他们所能给予给我的一切美好,就像他们在布页的晃动中织就我如今的生活。

  4、长长的折布板上铺着一块长长的布以防木板上凸起的钩破布匹,等待的时候我便拿签字笔无聊地写写画画。

  现在回去看看,还写着我小时候扯的一首毫无意义的三句“诗”:全家缺一人,雨来浇灌田,手把婕捉去——只是谜底恰好是我的名字。

  还写着曾经在我家做工的人的名字卢家仁。他是布依族人,趁着青春远走家乡出来做工。他很黑,头发很乱,乱得非主流,笑的时候就显得牙齿愈发的干净整洁。总喜欢坐在门口喝那种罐装啤酒,和同乡人聚在一起看电视。后来走了,回到贵州去了,虽不曾熟识,却终究遗憾难以再见面。

  还写着许许多多的“永”字。那时总记得哪里看到王羲之说过练书法首推“永”字,无聊时便工整地写下。也记得每当母亲看到时,总会对我说:“你想外公了吗?”外公之于我,总是遥远的存在。听到我只是傻笑着,全然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后来在外公的坟茔墓碑上我看到金字深深地刻着“先考杨永达”。看的时候总感觉恍恍惚惚,感觉时光好似不知不觉地流走,流的那样快我竟不能抓住一丝一毫。

  其中无数的过去沉睡,其中无数的人的青春沉睡,其中无数的没有人的时光沉睡,而现在唯有生活在其上舞蹈。一切皆难以言尽,难以看全。

  可其中也见证了我姐的青春,我的青春,唯独有父母渐渐在生活老去的故事。

  可墙上依旧奖状金黄,守候着生活与青春。

  可窗外夏夜依旧蝉鸣阵阵,守望着生活与青春。

  可耳边依旧布机声,滚轴声交混,守护着生活与青春。

  而我,穿梭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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